开设一个独属个人的跨境电商平台,究竟需要满足哪些要求?在那一幕骗局中,所谓的运营指导者会宣称,无需任何许可证、资格证明或货源,这些全部由他们公司负责解决,而你只需确保提供准确的信息,并按时妥善处理每一单交易。
受骗人提供的“无货源跨境电商店铺”宣传页面截图
受害者们向北京青年报记者透露,他们在使用的第三方软件中,所见的跨境店铺、订单进展以及盈利数据均属虚构,而他们个人的每一次转账却是实实在在的金钱交易,涉及金额从几十元起步,甚至有高达数十万的数额。
那些直播间和社交平台上的店铺,一开始就被夸大宣传,声称只需花费一杯奶茶的价钱,就能尝试所谓的“低成本创业”,甚至声称可以零成本起步,使他们陷入了骗局。
参与其中的人并非未曾产生过疑虑,然而对方迅速提供了可核实的营业执照、与信息相符的身份证图片、印有正规跨境电商平台名称的“授权证明”,甚至还有证实授权真实性的线下视频,以及伪造的与国家反诈中心签署的“宣传协议”,他们不断强调这份工作的合法性和公开性。
“运营导师”发给许丹用来核实资质的部分材料
基于对平台及资质的信赖,亦或是由于对已投入资金的惜惜不舍,部分人决定继续坚持下去。同时,有些人尝到了所谓的“甜头”,成功提取了一部分资金,然而当运营成本难以负担,且无法再次提取现金时,他们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不过是一场以跨境电商为幌子的欺诈行为。
一份副业
2025年除夕当天,依照事先的约定,顾一彬的店铺将迎来大约60万元的本金及利润的提现入账。他通过一位运营导师提供的独立聊天软件中的网址,能够查看到自己精心“搭建”的店铺运营状况以及盈利相关数据。导师向他解释,一旦订单生成,他的职责是先行垫付货款进行采购,待客户确认收货后,便可以提取现金,从中赚取差价。通常情况下,最迟7天内,款项会自动完成回收,整个过程与网购体验相似。
自半个多月前开始营业以来,顾一彬已经提取了超过一万元,而且每次提现都迅速到账。然而,这次他在前一天提交了提现请求,但直至当天下午,账户中依旧毫无变动。
内心焦虑不安,这笔款项原本是打算用于偿还债务的。在此之前,顾一彬已经自行垫付了大约40万元,其中超过20万元是借款所得。随着春节的临近,债务催款变得愈发紧迫。眼见着款项迟迟未能到账,他向运营导师咨询,得到的答复是提款金额超过10万元时,流程会有所不同。随后,他被拉入了一个群聊,那里有财务人员正在解释提现的相关规定。顾一彬在操作过程中并未留意到对方提醒的“先测试卡号提现”这一步骤,结果他的账户遭到了“风控冻结”,解冻时需支付将近18万元,而另一位网友解冻账户则需要支付12万元。
事后,顾一彬心中充满了疑虑,觉得事情蹊跷,然而当时他既无法偿还债务,又无法继续提取现金,无奈之下,他只得设法筹集资金。待他向堂哥寻求帮助并详述了遭遇后,从事外贸生意多年的堂哥告知他遭遇了骗局,并上网搜集了大量关于“跨境电商”骗局受害者的案例来证实这一点。面对这些证据,顾一彬深感绝望,认为已无路可走,于是当天便陪同他前往派出所报了警。
起初,一切起始于一次网络直播。在1月4日那天,顾一彬如同平日般浏览视频,不经意间进入了“云小仓”的直播间。主播正满怀热情地向观众介绍这种新兴的带货模式:无需拥有货源,成本极低,仅需不到十元即可尝试。顾一彬居住在义乌,且身边有朋友从事电商行业,于是他带着尝试的心态,在直播间果断下单,打算将其作为一份兼职,同时也不影响他正常的工作。
公司财务向顾一彬说明了提现的具体步骤、解冻所需缴纳的金额,并提供了他们之间后续对话的截图。
冯玲起初也有类似的念头,她年近五十,平日里热衷于观看视频,屡次目睹过类似的直播,却始终抱有怀疑。
2024年11月初的一个日子,那类似直播间再次出现在她的手机界面上,冯玲这一次并没有选择忽略。她心想,既然能频繁出现在眼前,那么“若真的有问题,平台早就将其封禁了”。她听着主播一遍又一遍地介绍:“只需一杯奶茶的费用,你们就可以尝试一下”,“假如一周后对这个不感兴趣,大可前来退款。”
冯玲尝试完成了订单,随后主播指示她联络客服,并着手建立自己的店铺。运营导师通过微信发送了一个网址,指导她下载一款通讯工具,并完成账户注册。冯玲发现接下来的步骤在她眼中仿佛是开设网店的过程,唯一的区别在于,她平时接触的是国内电商平台,而这一次则是面向国际市场的。对方还向她解释:“这属于跨境电商,目标是赚取外国消费者的资金。”当天下午4点钟,她的店铺便顺利搭建完成。
首单订单迅速到来,冯玲扫描了对方提供的收款二维码,心中记得自己先行垫付了36元,却未能记起具体售出了何物。在平台上,充斥着大量英文信息,每笔订单都附有收件地址和姓名,页面还能浏览到商品的照片及详细描述,而店铺内更实时展示了物流状态,订单可能正处于分拣、在途或派送阶段,给人一种“一切仿佛真实发生”的错觉。
起初几天,冯玲通过扫码支付预存了三千余元,期间她还进行过提现操作,资金到账速度极快,几乎可以说是瞬间到账。大约在11月8日,该店铺以双十一促销活动为名推出了预存优惠活动,顾客存入1000美元即可获得礼品,或者可以将礼品价值折算成现金存入账户用于提货。然而,这次对方要求她使用虚拟货币进行支付,这让冯玲产生了疑虑。她得到的解释是,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,目前兑换美元只能通过第三方平台进行。她认为这似乎也能解释得通,于是她便“不由自主地”想要为他们辩解,结果她又额外垫付了大约19万元,甚至还将自己的养老金一并投入其中。
半个月后,冯玲发现事情变得异常。前一天,她曾提出要关闭店铺,然而那天上午,竟然突然涌入了超过20万的订单需要支付。冯玲心头一紧,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了骗局。下班后,她迅速报了警,并一直等到凌晨才完成笔录。冯玲透露,近两年来公司业绩不佳,紧接着她又遭遇了裁员,目前仍在积极寻找新的工作机会。
冯玲在聊天软件中的对话记录,最终导致她在2024年11月19日选择了向警方报案。
账户异常
受害者们向记者透露,他们上当受骗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:首先是一个低成本的尝试机会,接着是伪造的资质证明,然后是全程的辅导和解答,紧接着是适时的返利作为诱惑,最后还有情感纽带的维系。
汪鸿是通过网络结识了一位名叫颜一红的女性,从而了解到“TSCO乐购”这个跨境电商平台。这位颜一红今年36岁,初次相识时,她的网络位置恰巧在汪鸿的家乡,几乎每日都会与他进行交谈,询问他是否感冒,提醒他要多加注意身体,不要过度劳累。在汪鸿的记忆中,她是一个既贴心又温暖的人,并且还是一家美容院的经营者,十分能干。此外,她还会定期分享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照片。两人已经约好了之后一起去旅游。
大约过了三个多月,颜一红正式向他推荐了那家店铺。在此之前,她偶尔会提及自己正在处理一个项目。她抱怨工作十分辛苦,便询问汪鸿是否愿意尝试一份兼职,随后便将网址发送给他,并声称自己每天能从中赚取20%的收益。汪鸿打开链接后,注意到页面上的风险提示,觉得不太可靠,便关闭了页面。颜一红显得有些不悦,她表示若不履行承诺,将损害她的个人信誉,并且补充道:“我本是一片好心,不愿让你承受过多辛劳,然而却未能赢得你的信任。”最终,她毅然决然地将其从名单中剔除。
汪鸿内心不禁泛起波澜,心想两人交往已久,对方不至于欺骗自己。于是,他再次尝试登录,并投入了资金。他未曾料到,电信诈骗竟会降临到自己头上。从去年12月初至月末,他通过银行转账等多种途径,累计汇入20余万元,期间也曾顺利提取过部分资金。然而最终他发现无法完全实现目标,且需缴纳十万元保证金,这时他才完全明白自己遭遇了骗局,随即将所有相关信息上报给了反诈机构。近期,当他再次点击与颜一红的对话界面,发现账号上出现了“涉嫌诈骗,请谨慎交流”的警示标志。
汪鸿被告知店铺异常需要缴纳保证金的店面截图
许丹年届55,未曾料及,对方递来的工牌、公司营业执照、“授权书”、手持身份证的照片,以及线下办公场所的视频——种种她所能想到用以验证身份的资料,如今悉数摆在眼前,却揭示出这一切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。
2024年11月,她于APP中阅读书籍时,频繁弹出的“仅需19.8元即可开启AI代运营小店”的广告引起了她的注意,起初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,然而,随着推送次数的增多,她的好奇心逐渐被激发。
进入直播间后,她发现人数众多,下单者众多,考虑到试错成本并不高昂,便决定跟随他人下单。按照指示安装完聊天软件,运营导师便联系了她。面对涉及投资的情形,她显得格外小心,询问是否还有后续费用。对方回应称,做生意连备用金都缺乏,“难道是期待天上掉馅饼?”她当时竟然觉得那句话有些道理,“毕竟,做生意怎么可能连垫付款都没有呢?”
起初,她只需支付数十元。随后,群内推出了预存优惠活动,许丹看到群友们纷纷在群里分享存钱截图,便也跟着存了一笔,原本打算这笔钱可以暂时周转。然而,存入后订单金额却逐渐攀升。某日,订单金额竟飙升至七八千元,让她感到压力倍增。然而,到了第七天,她收到了之前一笔订单的回款,几十块钱到账,这让她原本的担忧有所缓解。
许丹在第八天本应收到一笔超过千元的款项,然而这笔钱迟迟未到账。面对这种情况,她提出了关闭店铺的请求,希望能够收回自己投入的三万余元本金及利润。然而,对方告知关闭店铺需要经过审核和流程,经过一番协商,运营导师最终同意先暂停一天,等待订单款项到账。
醒来后,许丹发现店铺竟然毫无停歇,而且还有新的订单涌入。点开一看,金额高达一万五千元——原来是有一位商家一次性购买了十几条同款的裤子。许丹心中疑惑,心想这并非批发商的行为,普通商家为何要购买如此大量的同款裤子?于是,她当天便选择了报警。警察听后,告知她类似的骗局在派出所已经接到了多起。
真假店铺
实际上,关于“无货源跨境电商”的欺诈手段在反诈信息平台上已经屡次被揭露。
诈骗团伙起初会在社交平台上投放诸如“零成本开设海外网店”、“智能AI自动发货”等诱人广告,同时大肆吹嘘跨境电商的丰厚盈利前景。
以客服角色诱导用户安装第三方应用程序,编造订单处理、商品配送、资金提取等规范化步骤,假扮成正规的操作流程。
随后在系统后台生成订单信息,以美元结算为借口,诱导用户利用支付码、银行账户、云闪付、京东电子卡、数字货币以及现金等多种途径进行转账操作。
最终在提取资金之际,该平台却以“账户异常”、“操作失误”等借口冻结了资金,并逐级要求支付解冻费用及手续费。
邱先生,一位在跨境电商领域创业的企业家,曾通过网络平台发布视频,曝光了“零成本开设海外网店”的欺诈行为。他向记者透露,跨境电商对于不少人是全新的领域,他们有尝试的愿望,但对这一行业缺乏了解,甚至连行业的基础知识、所需资质以及门槛都不甚明了,这种信息不对称为诈骗行为提供了可乘之机。今日着手行动,次日即可成交订单——骗子巧妙地抓住了这种心理,声称提供一对一辅导,使人们放松了警惕。
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,2024年我国跨境电商的进出口总额攀升至2.63万亿元,这一数字较上年增长了10.8%,并且比2020年增加了1万亿元。尽管跨境电商行业的兴起为从业者带来了发展机遇,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某些骗局所描绘的那般,门槛低、操作简便且回报丰厚。
Louis作为一家跨国贸易企业的创始人,她指出,该平台上的国际店铺与国内店铺在资质条件及准入标准上存在差异,例如国际店铺需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,且因地区差异,金额亦有所不同。此外,企业还需提供国内营业执照,某些地区对于注册时间的限制甚至要求超过60天。此外,店铺的运营通常依赖电脑端进行,因为手机端页面显示不完整,无法完成上架商品等操作。所谓的“代运营”模式,实则不过是诱使受害者支付货款,而并不会真正开展任何实际的运营活动。
常见的诈骗手法包括伪造企业资质、幕后支持和交易记录,使受害者误以为该店铺合法且运营正常。此类现象的普遍存在严重损害了行业的信誉,她透露,在直播过程中,她经常收到观众留言质疑“这是骗局”,这让她感到十分无奈。
难追回的钱
在受害者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后,绝大多数人迅速采取了报警措施,然而,他们收到的答复往往却是这样的:“这笔钱恐怕是难以追回的。”
湖北楚尚律师事务所的胡素文律师指出,此类诈骗维权存在三大挑战:首先,诈骗者常窃取正规公司的资料,这使得警方难以确定真正的责任人;其次,跨国诈骗往往涉及境外的服务器和资金流动,这需要国际间的合作,对警方的力量和技术资源提出了较高的要求;再者,大量资金通过云闪付、京东E卡、虚拟货币等途径流转,给追踪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。
根据她的掌握,若要追回资金,可以选择继续假装不知情,从中寻找机会争取回部分款项,亦或是抓紧时机,在资金被转移之前迅速将其冻结。无论如何,这多少都带来了一线希望。
许丹报案的那天,她走在回家的路上,小区物业人员好奇地询问她资金是如何转出的。得知是通过京东E卡后,物业人员立刻建议她联系客服核实卡内余额是否已被消费,若未被消费,她还有机会追回资金。在警方的帮助下,许丹最终成功追回了两千元,然而剩余的三万元左右则无法找回。
许丹所加入的维权群成员众多,达数百人之多,其中个人最大损失高达140万元,整个群组被骗的总金额已累计至数千万元。她所知,类似这样的维权群并不少见。
时至今日,顾一彬所使用的第三方聊天平台上的“国际电商交流群”依旧保持着高频率的互动,群内成员们热议着商品选择和订单事宜。三月某日,群管理员再次发布了喜讯,随即有位网友送上祝福,表达了对老板生意的美好祝愿,“恭喜老板生意兴隆”,随后,其他成员也纷纷加入讨论,交流着此次的发货情况。群内成员数接近三千,顾一彬称其为“老手聚集地”,而他最初加入的是一个人数超过万人的“新手群体”。
两个月前的情况已截然不同,如今顾一彬的账号已被管理员实施禁言,致使他无法在群内发布任何信息。偶尔,他会在软件上发现一些网友的手机号码,于是便会拨打电话提醒他们切勿再受骗,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会相信他的告诫。
事发之后,许丹在网络上发布了一篇长达两万字的叙述,详细记录了她被骗的内心体验,该文吸引了上千名读者。在文章的简介部分,她告诫自己:“摒弃贪婪,避免对未知事物的盲目信任。正视现实,努力成为一位脚踏实地、平凡的个体。”(应受访者要求,顾一彬、冯玲、汪鸿、许丹均为化名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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